说起迪拜,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个“豪”字。
我们对迪拜的印象,都是纸醉金迷的:828米的哈利法塔、人工棕榈岛、水比油贵、大街上的玛莎拉蒂、仿佛电影中才看得到的阿拉伯商人……
一切都太金光闪闪,以至于大多世人都忘了,他们还有道阿联酋菜。
这不奇怪,当天天吃得起空运日本和牛、鱼子酱拌饭时,或许连阿联酋人自己都忘了,传统菜到底是什么?
在迪拜的国际餐厅千千万,唯独阿联酋餐厅最不起眼。
她就像一个被金钱和时代遗忘在角落的宝藏,打开后看一眼竟发现这是:被浸淫了5000多年的饮食基因;结合了沙漠、海洋和山脉特征的美食;还捎带上了贸易和香料的历史。
你对中东美食的力量一无所知
无论是中国胃还是西方胃,当跑到中东时,都对当地菜无法接受。
别愕然,毕竟阿联酋菜从方方面面,包括食材、做法、口感、香料运用、吃法等等都与中西方的美食体系没一星半点是一样的。
吃阿联酋菜,你要做好味蕾打破重建的准备。
他们的食材是大胆的,无论从野兔、骆驼,还是鲨鱼上,烹饪都有一手。
他们的口感是刺激的,无论早午饭餐,甜点,还是茶和咖啡,都离不开中东香料的身影。
阿联酋的地理特征是一半海一般沙漠——濒临阿曼湾和波斯湾,再往里走是沙丘,东部是山脉。
于是他们的食材就局限在,一半沙漠一半海。
这可苦了他们的祖先,贝都因人。
这是一支最早生活在阿拉伯半岛沙漠中的半游牧民族,几乎每天都在为吃什么而烦恼,在沙漠中穿行,势必要补充碳水化合物,但贫瘠的土地只能让他们抓到什么就吃什么。
骆驼肉,基本是迪拜保持得最传统的一道菜肴。而且,他们是整只吃。
YouTube上有一档节目叫《吃货老外》(The food ranger),里面就讲到了蒸骆驼肉的吃法。
先把整只骆驼涂上层层香料,足足腌制一夜,再涂上一层酱和当地的酥油,放点藏红花和豆蔻粉,整只蒸熟。
6个小时后,一道饱含油脂、酥软多汁的骆驼肉就做好了,撕开后,任由油脂滴落到米饭,加上拌料,直接用手抓取食用。
沙漠带给迪拜人的,还有枣、小麦、骆驼奶和山羊。如今多被制作为甜点和传统菜肴。
而海鲜,则是老天赏的另一口饭。
在过去,贝都因人会在阿拉伯海里捕鱼裹腹,以至于到了今天,你依然能够在迪拜吃到各类奇怪的海鲜,比如红鲷、海鲤、石首鱼、烤蓝嘴鹦鹉鱼和小鲨鱼肉等。
但还是不难发现,贝都因人的食材确实有限。据历史记载,在石油带来的繁荣之前,这片土地上连鸡也没有,唯一类似的只有土著酋长打下来的一种叫Houbara bustards的鸟类。
食材不够,香料来凑
幸好,香料,给他们带来了生的希望。
几个世纪以来,阿联酋一直是贸易商的聚集地,来自印度、波斯、桑给巴尔和美索不达米亚的商人在这落脚做生意。
大概在公元1700年,像藏红花、小茴香,小豆蔻和肉豆蔻等香料就从港口城市迪拜传了进来。自此,阿联酋人对香料的迷恋一发不可收拾。
传统的阿联酋菜几乎每道都会添加香料,连早餐、甜点和茶都不放过,所以在外人看来,这个菜系确实十分“重口味”。
但当习惯了以后,反而能享受中东香料的灵魂一击。
他们的传统早餐Baleelat,就是用粉丝和煎蛋卷制成,里面加了肉桂、藏红花、豆蔻、橙花或玫瑰水调味,一口一个,又是精神爽利的一天。
因为干旱的沙漠气候,要补充相应的能量,所以阿联酋人保持的饮食习惯就是大量的肉(猪肉除外)+香料调味+烤炸炖。
所以,他们对山羊、骆驼、鲨鱼等食材都运用到得心应手,几百道香料偏偏制出了舌尖上的前调中调和后调,用沙漠中最原始的烤炖手法烧制菜肴,居然也别有一番风味。
谁能想到,本是绝地求生的贝都因人,竟也衍化出了有滋有味的阿联酋菜。
迪拜菜,带了点南亚味
但当迪拜成了国际化城市,一切都不一样了。
阿联酋人的双脚离开了沙漠,迪拜也开始疯狂地长出高楼,当石油带来了财富的同时,也给他们带来了万国风味。
当来自200多个国家的数百万人口涌进迪拜时,菜系也一并涌了进来,阿联酋菜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国际化,深受印度、巴基斯坦、波斯、中国菜系的影响。
打开迪拜必吃的十道菜,几乎总有3-4道能找出南亚风味的影子,比如用到印度香米的Majboos、类似印度街头小吃的Luqaymat、用印度香料制成的Meat Biryani……
而且要吃传统菜,迪拜土豪也是用手抓饭的。
从350多年前开始,阿联酋和印度的渊源就密不可分。
从地理位置来看,两者都处在赤道地区,都是炎热天气,都得靠香料调味和油炸保存食物。
从历史上来看,在这片土地还不叫“阿联酋”之前,是受英国保护的,19世纪的时候,英国人还委派过英属印度人来管理各个部落和酋长国,所以这里和印度产生了很多共同点。
很多香料,还是从印度商人那边传过来。
到了20世纪发现石油的时候,印度人自然纷纷涌入有了文化基础的阿联酋,寻找工作机会。
据人口统计,迪拜只有15%是本地人,其余的85%都是外籍人士,而印度人占了28%,比当地人还多,几乎是迪拜三分之一的人口。
阿联酋的传统名菜Salon就起源于印度,做法和印度大同小异,比如鸡肉Salon,就把鸡肉炖至软烂易入口,加入姜黄、橄榄油、姜末、蒜末、洋葱、辣椒、香料,几小时后,印度咖喱香味油然而生。
而印度的咖喱鸡(Chicken tikka masala)、鸡肉饭(chicken biryani)、咖喱料理(curry)和面饼也很受阿联酋人的欢迎。
被现代消解的阿联酋菜
很遗憾,当高楼和国际化人口充斥着我们眼眸时,阿联酋菜的面目就变得越来越模糊。
德国厨师乌维·米希尔(Uwe Micheel)回忆起1993年当他第一次来到迪拜的场景:
“游客向我们询问哪里可以吃到阿联酋本地菜,我们把他带到了伊朗餐厅,我很抱歉甚至不知道阿联酋的食物是什么。”
在迪拜,有7000-8000间餐厅,各种中东餐、欧洲餐、东南亚餐、日韩餐和中餐琳琅满目。但在10年前,想找到一间阿联酋餐厅都很难。
对于生活在这的外籍人士来说,除了Luqaimat(一种甜炸丸子)和Harees(一种由小麦和肉做的糊状美食),几乎就没听过阿联酋美食,他们更喜欢在迪拜就能轻易找到的本国美食。
至于对阿联酋本地人来说,如今富得流油的他们不屑于成为厨师,也乐得尝试不同国家的美食。
传统阿联酋菜逐渐在现代社会中消逝,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很复杂,也很费时。
比如前面提到的Harees,虽然食材简单,由鸡肉、小麦和盐组成,但起码也要熬煮3-4小时,直到鸡肉完全融合到小麦当中才算完成,所以阿联酋人也只在开斋或者婚礼当中食用。
而至于复杂的香料运用,很非常难把控,一道菜光是香料就有十几种,要放多少,什么时候放,都很考验厨师的经验。
而且,传统的阿联酋菜是一大盘,然后一群人围坐在旁边用手抓吃,而在现代化的城市和商业中心,几乎很难想象到这一幕。
于是,被改造后的阿联酋菜,就成了游客和本地人的心头好。
演化到今天,阿联酋菜的食材已经没那么受限,除了宗教原因不吃猪肉,鸡牛羊骆驼肉都会做成菜,香料是必不可少的,吃法就简化为烤(mashwi)、炸(maqli)、咖喱炖(salona)、或者配以米饭(machboos和biryani)。
沙瓦玛(Shawarma),无疑是迪拜人最爱的国民小吃。
初看平平无奇,还有点像墨西哥鸡肉卷,但是内里大有乾坤:必须先把切片的嫩羊肉或鸡肉切片,在酱汁里浸泡几小时,然后紧紧贴在垂直的烤炉上,用高温烫熟。
吃的时候切下,蘸上薄薄的蒜黃浆,拌上沙拉,再捲进一块阿拉伯面包饼中,夾一些奶酪生菜和酸黄瓜,清爽饱腹又不腻人。
要吃硬菜的话,Thareed就是他们的一道咖喱炖。
用羊肉或鸡肉,加上马铃薯、番茄、南瓜等各种配菜和香料小火炖煮,熬到多汁易入口后,倒入一种名叫rigag的阿联酋薄面饼中,两者结合着吃,让炖肉的味道直达大脑。
吃海鲜,最好的方法就是烤,比如这道沙马克·马什维(Sakak Mashwi)。
在鱼的身上划上几刀,涂上传统的混合枣酱,45°角倾斜地放在壁炉上烤,滋滋冒油的鱼肉在火的烘托下发挥出其光彩,最终在鱼脂燃烧的声音下迷了心魂。
甜点,则建议选择Luqaimat。
用面粉、黄油、牛奶炸成丸子,精髓就在于那一勺熬制了几个小时枣糖浆,一口下去,外部酥脆,内里则柔软如海绵。
如此的中东宝藏,尚未被世人挖掘实在太可惜了。
看过了迪拜的传统饮食,发现其实除了有的食材比较“惊奇”外,其他如善用香料、热爱咖喱的烹煮法,大马人应该也能接受,这就是生活在多元民族社会中的强势!或许下次有机会到迪拜,你会惊讶地发现,自己对于阿联酋传统菜肴的接受度原来那么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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