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:玄小佛
三个女人都像活在不同世界里,一个常在房搬动死人骨灰盅拭擦,一个总是那么忧伤落寞似在挣扎生命里,仿佛只有一个活人而已。
来自同样的父母,完全相同的血液与遗传,在同样屋檐下,诞生出来的,竟是迥然差异的两个人。
戴品芬——我的姐姐、戴多芬——我。
都姓戴,但;我们像两个世界的人。
我今年二十三岁,大学毕业才一年。在一间小的不能再小的贸易公司,做一名老板没兴趣带我参加应酬的小秘书。
我姐姐戴品芬,她是个连穿睡衣都有一份耐人吸引的美丽女孩。
是否美丽的女孩,可以不用笑容来争取世界?
我从小至大,就没见她好好笑过。
她总是那么郁伤,那么落寞,好像:每天都挣扎在父母给她的生命里。
从来;她好像没有年轻过。
当然;我指的是她的心态与对外界的反应。
她大我五岁,我念大二时,她已毕业工作三年了,也许我们年龄有代沟吧。
当我在疯迷AIR SUPPLY,嫌自己迪斯哥跳的没味道时,她好像世界遗忘了她,或者她遗忘了世界般,静悄悄的听柴可夫斯基、海顿·莫札特。
时常;我是受不了她的。
尤其;我受不了她的工作。
她在电台主持节目。
我不相信有人要听她的节目。看那一大叠听众写给她的信,我怀疑搞不好是她写给自己的。
她的节目从来就只放死人的音乐。
莫札特、韩德尔、帕格尼尼、巴哈,谁死了愈久,她意爱放。
我叫她放点流行的热门音乐,她永远是露出病危的凄惨笑容。然后,没有一句回答,鬼魅般的从我眼前,幽幽的消失。
我们家都是女人。
所谓都是,也不过三个人。
戴品芬、我、还有妈妈。
十年前;我爸爸没病、没痛,莫名其妙的,在睡梦中,不再醒了。
到现在我还想不通,人总要死,而死的理由又那么多,怎么他死的那么没道理,一声不响的,可把我们一屋子,三个女人气坏了。
爸爸死后,我妈妈大概左思右想,这两个姿色平庸,与姿色非凡的女儿,都非可靠的依赖对象,她就毅然的去选择上帝,投靠到基督教门下了。
谈起我妈妈,真不比阴阳怪气的戴品芬好多少。
爸爸死后,她好像忘记她还有两个女儿。
没信基督教之前,她早晚一柱香扑跪在我父亲的遗像前。
心中有了主以后,一柱香是免了;她开始念圣经给我爸爸听。
更叫人发疯的是;她把爸爸的骨灰放在她的床底下,三天两头搬出去拭擦。
好几次;我想离家出走。
一个专在房里放死人的音乐。
一个在房里搬动死人的骨灰。
三个人里,仿佛;我是唯一活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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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话响了四下,程强动也不动。我横瞄了他一眼,他正十分不满意的瞅着我。
站起来,走到他办公桌前。
电话是放在他桌上的,我的表情冷淡,不过;声音总算勉强挤出悦耳热忱。
“辉煌,请问找那位?”
“程总经理。”
(一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