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二道情缘】十二

文:玄小佛

 

冷漠无视于任何人存在

“他跟唱片公司签了流行钢琴曲的合约,他不适合,我一直劝阻,每次都惹他发怒,但;他真的不适合,在古典乐团当指挥,大家臣服他的天赋,也习惯他的个性。可是;流行音乐圈太复杂,半路出家已经够叫许多人排斥了,何况;他的性格那么不合群,那么暴躁,——他会在那个圈子弄得很糟糕。”

“他了解你的苦心吗?”

“他抗拒我了解。”

“你很怕妈妈知道你跟他来往,为什么?”

“为什么?”

戴品芬苦涩的。

“妈妈知道他杀过人,但——,不知道他为我杀人,当初;孤儿院千方百计找人领养我,——那件事在院里闹的太大了,院长认为,我留在那,对我的心理,会形成不正常的发展,——他瞒了爸爸妈妈,他是个儿童心理学家,他认为不该把我的旧伤带到一个新的环境。”

“我——,老姐——。”

我想到妈妈的冷漠,想到妈妈无视于任何人存在的麻木眼神。

“——我该不会也是她领养的吧?”

那只温暖的手,又轻抚在我的面颊上了。

我屏息的等着掀开我的疑惑。

终于;我安定了。

戴品芬摇摇头,淡淡的露出微笑。

“爸爸死了后,她才变得那么冷漠,她跟爸爸感情太深,不要胡思乱想。”

这是一个什么家?

失去了父亲,母亲几乎成了个只剩口气的人。

美丽的戴品芬,居然不是我的亲姐姐。

经日终年,她总露着悲剧的哀愁,无怪乎她笑不出,无怪乎她永远有一双含泪欲泣的眼、无怪乎——、太多太多的无怪乎。

天呐!求你帮助我们这个家,一共才三个女人,却没有一个快乐的。

包括我,既没男生追我,又可怜兮兮的搞什么一人公司。

给点慈悲赏我们好吗?看在我妈妈两个礼拜,毫不吝啬的奉献那么多钱给教会的份上,帮个忙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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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艾文总算来了。

戴品芬美丽得像一朵郁金香,孙艾文就如同一朵十分清纯的小百合花。

再次见到孙艾文,我就感谢老天派了贵人给我。

她已经很习惯我这间充满色彩的超小型贸易公司了。

按照惯例,她一来,我把唯一的椅子让她坐,我自己坐桌子。

可是;今天我不用坐桌子了。

长得相当娇小的她,汗淋淋的扛了一大包东西上来。喘着气。

“急死了。”

她一进门,我就嚷叫。

“你不来我就完了。”

“我去拿这些。”

“什么东西?”

她打开那一大袋子。

“折叠帆布椅。”

一张深黄色的帆布椅张开了。

“电壶。”

她还在袋里掏。

“玻璃杯。”

最后;她从袋里提出一台相当考究、款型新式,收、录两用的收录音机。

“帆布椅是给我自己坐的。”

她一边说,一边到后面的小洗手间盛水。

“每次来,连水都没得喝,我只好自己带来了。”

插上电座,她将收录音机打开。

“一人公司,有点音乐,总比没声音好吧。”

我感动极了。

可是,肉麻话又说不出口。

“喂,孙艾文,你要我欠你一辈子呀?”

她懒得理我,进洗手间,那唯一有水的地方,去洗玻璃杯了。

“急着找我,到底什么事?”

“求救啊!我完蛋了。”

“有这么严重?”

孙艾文从皮包里拿出化妆纸,轻轻的抹去杯口滴的水迹。

“我的客户要来台湾。”

“那边的客户?”

“日本的。”

“有什么好紧张,担心看到你这个一人公司?”

“不是啦。”

我真是急死了。

“他们要亲自到工厂品鉴货物。”

“带他们去不就得了。”

我拍着额头。

“我说了谎。”

“什么谎?”

“我说工厂是我的。”

水开了,孙艾文拔掉插头。

“你晓得台湾有多少贸易公司吗?又有多少贸易公司收了订金赖掉不给货的吗?”

孙艾文从那只我以为空了的袋子里,掏出咖啡、奶精、方糖,还有一罐香片。

“咖啡还是茶?”

“随便啦,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嘛?”

“你继续说呀。”

她在两只杯里放咖啡。

“那些外国客户被搞怕了,所以,很多贸易公司,为了取得信任,争取生意,就谎骗有自己的工厂,绝不会发生出不了货的事。”

“你就是其中之一?”

她轻描淡写的,在杯子里加奶精。

“明天他们就来了。”

“几颗糖?”

“糖?”

我不耐烦的吼。

“我的心情要喝苦咖啡!”

(十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