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青柳传奇】 18

上期讲到: 朱家请夏钧范回府为婴儿观相,他深知印堂发黑是不宜出外,但盛情难推青柳母女多次劝解,他也只是安慰他们一番,就决定一意孤行了。

 

夏钧范随着城西尉朱宽之兄朱粲乘幅来到朱府,甫下轿就觉得气氛不对,只见由大门口直达内宅大堂,整条通道两旁排列着士兵,个个刀出鞘,弓上弦,虎目圆睁,夏钧范随着朱粲步入朱府大堂,不由的有一种误入白虎堂的怯意。
进入大堂之后,一抬头,只见城西尉朱宽高高地坐在正中方案之前,两旁除了侍立的士兵之外,并无一张待客的桌椅。
看这场面,夏钧范心里不禁凉了半截,这那似迎宾,分明是要审案呢。
夏钧范心里发毛,他想向带他来的 朱粲问个究竟,一回头,已不见了朱粲的影踪,不知何时他已溜走了。
就在夏钧范独自站着发呆之际,朱宽开了腔,只听他沉声问道:「下立者何人?」
夏钧范忙拱手道:「在下夏钧范,拜见朱将军。」
朱宽道:「你就是夏钧范?」
夏钧范道:「正是。」

 

晴天霹雳

朱宽一拍惊案道:「夏钧范,你知罪吗?」
夏钧范吓了一跳:「朱将军,令兄请在下来为贵府初生婴儿观相,何罪之有?」
朱宽冷笑一声:「胡说八道。」
夏钧范也气了,「在下句句实言, 将军不信,可叫令兄出来一问便知。」

朱宽道:「我问你,南陈来的欧阳云,你可认识此人吗?」

夏钧范没料到对方一下子将矛头转向了欧阳云身上,一时摸不清其用意何在,但转念一想,自己行得正坐得正,认识欧阳云又有何罪。
夏钧范于是答:「认识。」
朱宽道:「欧阳云可有在你家住过?」
夏钧范点头道:「欧阳云乃在下多年知己,此番他远途而来,我与他故友重逢,留他在舍间盘桓数日,难道有什么不妥吗?」
朱宽道:「如果是知己叙旧,当然并无不妥,只是你们相见,并非如此简单吧!」
夏钧范道:「朱将军,你这么说,是何用意?」
朱宽又一拍惊案道:「夏钧范,这个由南陈来的欧阳云究竟是何身份,你应该比我清楚。」
夏钧范一愣,「欧阳云是何身份?他是闻名江南的才子,谁人不知?」
「才子?」朱宽哈哈一笑,「好一个假冒的江南才子,只是如今再也瞒骗不了谁了。」
「朱将军——」
「我告诉你,」朱宽喝断他,「欧阳云是南陈派来我们随国的一个奸细。 」
「什么?」夏钧范色变,「欧阳云是奸细?」
「夏钧范,」朱宽道,「你又何必明知故问?」
「这——」夏钧范道,「这不可能!」
「欧阳云已经招认了。」
「他招认了什么?」
「他招认以重金收买兵部侍郎薛世良,从而探听随国的军情。」
「真有此事?」
「幸而薛大人为官清正,忠贞不阿,不为欧阳云所贿,转向朝廷密报,这才揭穿了这个江南才子的真正身份。」
「这么说,你们已经逮捕了欧阳云?」
「不错,我们在他归南陈途中逮捕了他。」
「他可有招供?」
「他已经如实招供了。」
夏钧范一听,这才感到大事不妙,自己虽然毫不知情,但说出来谁人会信?而且,就算他怎么申辩,欧阳云在他家住了这么久,这一个窝藏奸细的罪名他是很难洗脱得干净的了。
望着朱宽朝他射来的冷峻的目光,夏钧范孤立无援的站在那儿,他开始冷汗涔涔下了。
「夏钧范,」朱宽接着说道,「欧阳云不但招供了他来我们大隋国做奸细的身份,而且也供出了隋国一些卖国求荣的同谋者,你知道吗?」
「在下不知。」
「你怎么会不知?」
「在下并非同谋者,而且——」
「而且什么?」
「而且在下不信欧阳云是这种人。
「欧阳云已经招供了,你居然还胆敢替他辩护!」朱宽怒叱道,「至于他招出的同谋者,其中一人正是你这个无耻小人夏钧范!」
徒闻这个指控,夏钧范的心跳都几乎吓得停顿了,他回想今晨自观气色,只知有祸,却不知会是如此大祸,这合谋造反四字,罪可灭门。
事关一家人的生死祸福,夏钧范虽然震惊,但他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。
就算是死,他也要讨个清白。
夏钧范镇静下来,他上前一步道:朱将军,在下只是招呼欧阳云在舍间小住,如果因此就加以同谋者之罪名, 岂不成了含血喷人?」
「这是欧阳云亲口的招供。」朱宽道。
「既是欧阳云亲口招供,」夏钧范道,「那请朱将军带欧阳云出来,在下愿与他亲口对质。」
「亲口对质?」朱宽冷笑,「你别做梦了。」
「为何不让我与欧阳云亲口对质?」
「因为欧阳云已畏罪自杀了。」
「什么?」夏钧范又昏了一昏,整个人几乎栽倒于地,「欧阳云死了?」

 

急中生计

「他身上暗藏砒毒。」朱宽道,「在他招供后之次日,在狱中悄悄服毒自尽了。」
「不——」夏钧范一声狂叫,泪水夺眶而出,「他不会服毒的,一定是你们害死了他!」
「胡说!」朱宽一声怒喝,又吩咐道,「将欧阳云的自供书给夏钧范看。」有了朱宽的命令,一名文案双手捧了欧阳云打了指印的供书给夏钧范看。夏钧范泪眼婆娑的将供书由头至尾看了一遍,他声嘶力竭的发出了一声凄笑。
朱宽道,「夏钧范,你笑什么?」
「请问,」夏钧范道,「这是欧阳云的供书吗?」
「不错,」朱宽道,「是他亲笔写的。」
「哈!」夏钧范又大笑,「你们伪造欧阳云的供书,就算可以瞒过天下人,也瞒不过我夏钧范的一双眼呀!」
「你——」朱宽见伪造供书之事让夏钧范一语道破,他红了脸,「你好大胆,公然指责朝廷伪造供书?」
「欧阳云的字迹和签名,化了灰我都辨认得出,」夏钧范道,「岂是模拟者之雕虫小技所能瞒骗得过的。」
「可上面有欧阳云的指印。」
「人死了,你们要在伪造的供书上加一个死人的指印,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?」
「你——」朱宽恼羞成怒,「夏钧范,我再问你一次,你承不承认你是同谋者?」
「我夏钧范做人顶天立地,从不做违心之事,没有什么可以承认的。」
「夏钧范,」朱宽冷笑道,「今天你既然进了我朱某人家的大门,只怕不到你不招认的了。」
「你无凭无据。」夏钧范道,「我谅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。」
「那我们就走着瞧,」朱宽说着一 扬手道:「大刑伺候!」
夏钧范一听大刑伺候四个字,心里又是一凉,看样子他今日是羊入虎口,不招也会被屈打成招了。
就在堂下士兵将刑具搬出之际,夏钧范忽然想到吏部尚书韦鼎曾跟他提过,十二月十八日卯时会再带他进宫去觐见皇上,因晋文帝喜观天象,但 对日月星斗却又一知半解,经韦鼎之推荐,约定该日召夏钧范前去为皇上讲解天象命理。
为了自救,夏钧范不得不抬出皇帝来压一压对方。
「朱将军,」夏钧范摆出一副不为所惧的样子,「在下不久将随韦大人入宫觐见皇上,你如今不问青红皂白要对在下用大刑,到时候皇上如见不到在下,命韦大人追问下来,不知朱将军如何应对呢?」
「这——」朱宽果然被吓住,他一 扬手止住了士兵们摆开刑具,「皇上真要召见你?」
「十二月十八卯时觐见,」夏钧范从容地道,「如不信可去向韦鼎韦大人去问个清楚。」
对朱宽这小小的城西尉来说,这确是一个令他举棋不定的难题。

 

下期预告: 夏钧范以皇帝来镇压,杨广又会用什么办法来对策呢?他被押入晋王私牢,韦鼎能来得及打救吗?这次,匕首之祸来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