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因果劫数缘】荒山灵穴草席裹尸
风水转运平步青云

廖福财,五十九岁。身材魁梧,是个高大个儿。方脸高鼻,两耳厚大,双目烂烂发光,一看就会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。不过,他不是什么威武大将军,而是个很有成就的大商人。

今天的他,虽然是大富豪,呼风唤雨,在物质上要有什么就有什么,可是,在他心灵深处,有一件事让他一想起就要伤心流泪,那就是他那已经作古多年的父亲。

廖福财自发迹后,荣华富贵享了半生,而父亲则一点未曾分享,要尽孝道而父亲不在,怎不教他遗憾悲叹 !

他的洋楼豪华极了,建在居高临下的一个山坡上,俯视前方。

为了纪念父亲,他特地在豪华洋楼的顶层,造了一个凉亭,名为念父亭。每逢过年过节,无论他业务怎么繁忙,他总爱独自一人到那凉亭,迎着四面吹来的凉风,眺望远山,思念父亲。 
今晚,他和家人吃过团圆饭,休息了一会儿,便独自慢步登上念父亭。

新年,给他特别多的感触。

夜,很静。

他住的这一区,都是非富则贵的人家。新年来到,许多人家早已溜到别处躲起来渡假去,省却许多往返拜年的俗务,这使整个山坡四周更加寂静。

过年过节,总会教人倍思亲,自古已然,这在廖福财来说,更是如此。

廖福财在念父亭上靠栏站着,手扶栏杆,举头望天,星光点点,俯首看看山坡,东一点西一滴的灯火,稀稀落落。凉风徐徐,四面吹来。

看着看着山坡的夜景,渐渐地,他又想起了许多年前在另一个山坡上发生的事。

慢慢地,只见他泪眼汪汪,定神注视远方,往事像旧电影重放一样, 一幕一幕地展现眼前。

少年贫困借贷渡日

在中国的乡下,他十七岁那年,父亲的生意一蹶不振,虽不致负债累累,但也一贫如洗了。人到失意惹人嫌,不但亲戚告借无门,连朋友一见着了他,都纷纷找地方躲,避之则吉! 

别说再找点本,做点小生意,没有办法,甚至连养活家中的母亲和年幼弟妹,也成问题。于是,父亲和他决定到村中富有人家去打打短工,间中就到山中砍些柴卖,帮补报补家用。这样,一天的一天饿的,暂时总算把日子渡过,不致饿死。

快要过年了。

父子两人又到山中打柴去。他们这天砍的柴特别多,希望多得几个钱 ,也好过年。

平日,打好了柴,父子每人一根 扁担在肩,扁担前后各挑一点,每人两扎。今天,两人前后都多挑一点, 每人各挑四扎。不用说,这重量就多了一倍,廖福财年轻力壮,挑这四扎的柴,是不吃力的。

可是,他父亲都快五十岁了,平日身子也不特别好。加上今早出门, 没吃没喝,空着肚子,所以,挑着挑着,他父亲就觉得又饿又累,走不动了。于是,父子就在一个坟场旁边一棵大树底下,坐下休息。

父亲饥肠骨碌骨碌的响,好不难受!大概是胃病初发,觉得非喝点水或吃点什么不可。于是,他叫儿子四处看看,找个小溪,弄点水来喝喝。

廖福财心里早有准备,如果发现溪水,就找块大树叶,把它折成一个三角袋,装水给父亲喝。谁料找了好久,都不见一溪流水。只好失望地回去告诉父亲。

在回头路上走着走着,他的眼珠 忽然扫射到什么东西似的,教他惊喜 一下!

食物中毒父亲横死

原来,在那坟场上,有一处墓碑 ,前面摆着一些祭品,大概是拜完了留下在那儿的。

是一堆瓜菜点心。也不知道在那儿放了多久。廖福财不管三七二十一 ,拿起来就飞也似的跑到父亲面前。

父亲饿得实在不能再忍了,也管不了好吃不好吃,送进嘴里就哨,正是狼吞虎咽!

休息了一会儿,已近黄昏。父亲似乎已经恢复一点精力。于是再挑起担子,继程回家。

赶上快要过年,家家户户都要多用木柴烧火做年糕和其他糕饼。父子那八扎柴,很快就出手了。

父子两人准备明天再依样葫芦,多打柴,多赚几个钱过年。

两人卖完了柴回到家。刚一进门 ,父亲又叫肚子疼了。幸好,家里有点止腹痛药散,服用后,剧痛减轻了。

谁料不久,父亲又一面捧着肚子叫疼,一面三步并两步地赶去茅坑。

这一拉肚子,竟泻个不停。

廖福财看情形不妙,马上到街上找个大夫。谁知这大夫狗眼看人低,势利得很,知道廖福财家道中落,恐怕连诊费也没有,于是一味推说已经有人早就预约他去看病,所以,赶着出诊,不能分身。廖福财见状,马上拿了点钱出来,先给了大夫。这样才把大夫带到家里。

这时,父亲又呕又吐,茅坑出来不久,又得再去蹲着。脸色忽青忽白,泻得他眼白不时翻上。

大夫把完了脉,开出了药方,廖福财马上上街抓药。

抓了药,回来就煎。

可是,药还未煎好,他父亲已经气绝了!

他患的是严重食物中毒。

新年将到,谁也不想帮忙廖家料 理丧事,以免不吉,给新的一年带来不利。

廖福财家徒四壁。别说买副简单的棺木,就是要在坟场上买个墓穴也没有钱!

母亲和弟妹都哭得没有声音了。

哭,不能解决问题,还是廖福财够镇定。他想定了。

到了第二天清早,做过了简单的拜祭,他用草席把父亲的尸体一裹, 就裹了起来。然后双手抱起尸体、再叫弟弟拿了锄头和香烛,跟在后面。出了家门,他踏着沉重的脚步,穿过大街,一步一步朝着坟场隔壁的一个荒山走去。

妹妹则留在家里,陪着哭昏过去的母亲。

街上行人每个都驻足旁观。

廖福财抱着父尸,走到荒山的山坡上,随便拣了一处,挖了一个四尺深的洞,就把父尸葬下。

由家里抱着父尸直到葬下为止一一这整个过程,廖福财只有悲,没有涙。等到埋好了尸,烧插香烛,跪拜作别时,他这时实在忍不住了,泪水 一涌而上,脱眶而出,他号啕大哭起来。

生离死别,毕竟是教人伤心的事。

这荒山虽然悽清,但是廖福财葬父那一处,正在山腰,倒是景色不错;左边有山,右边也有山、树林青翠·前面远处,又是青山重垒,凉风习,算得上一个清静地方。

他痛哭一场过后,头脑清醒得多。心想,这虽是荒山野岭,总比山下的人间清静得多,父亲有此葬处。总算得到安宁。父亲啊,你可放心去吧,不必回头望,人间的事,让活人去担忧好了!

他一声叫走,十五岁的弟弟便跟在后面,一块儿回家。

街坊每户人家,个个都热热闹闹地过年,唯独廖家,愁云密布,悽悽惨惨!

最后,总算在无声的哀痛中过了年。

这一年这么过法,教他毕生难忘!

过了年,摆在廖福财面前的生活问题,急待解决。

他暂时别无他法,只好好像过去那样,一面继续做短工,一面利用空眼,到山上打柴卖。这样,总够一家糊口。

如此过了半年。

有一天,他弟弟走到他跟前,很严肃地说:「大哥,我想透了,这样下去,我们兄弟都不会有出息的。今早我听说南洋机会好,你不妨去碰碰运气。这里,妈和妹妹由我照顾。我可以学你那样,做短工,打柴卖,维持这个家!」

弟弟这么会想,可见思想已经成熟,而且身体健壮,的确可以取代他目前的责任。他早也听说过经常有人到村里来,招人到南洋去工作。自己本来也想试试,无奈放心不下这个家。现在弟弟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来,他也倒认真的加以考虑。

挥泪别母远走南洋

他把要到南洋去的意思跟母亲说了。母亲极力赞成。反正,他到了南洋,一拿到工资就可以寄些钱回来养家!

不久,招募劳工的代理人又到村子里来了,廖福财马上报了名。

三天后,母亲和弟妹挥泪送他上了船。

就这样,他单人匹马,离乡背井,只身来到南洋谋生。

(上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