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大约十几年前的事了。
佐野(化名)还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,父母亲都是某大医科出身。在望子成龙的心态之下,佐野父母一心要佐野考间好大学,所以佐野家的升学压力不同于一般日本家庭。
而佐野不负父母所托,成绩一直都在校内前几名,也相当被老师看好。
不过,升学压力这种东西真的非常可怕,于是,佐野为了抒发压力,开始私底下做了不少荒唐事,比如空闲时到处按人家电铃、飙车、跟混混打架后报别人家的名字(以至于混混找到别人家去)……
整体来说简直是白目到一个极致的屁孩。
那时因为常常拼考试而熬夜,经常会碰到读到三更半夜,头脑已经塞爆了读不下了,佐野便会偷偷溜出门骑着脚踏车到处晃,虽说在日本半夜能做的事情不多,但这种屁孩的能力毫无极限,他终于找到半夜能抒发压力的方法。
日本的住宅区中,在接近车站或公园的地方会有公共电话,而电话亭里面的台子下基本上会放一本黄色的电话簿(依笔者于2007年于日本短住时,确实公共电话亭里有电话簿存在)。
某日,佐野骑脚踏车经过公共电话亭时,心血来潮,就把车随意停一旁,开始随意翻起电话簿,然后开始他的恶作剧电话之旅。
一开始打这种恶作剧电话难免有些紧张,毕竟是新手,所以通常人家接起来后就只是单纯的沉默,然后在人家“喂”了一阵后等人家挂掉,不过也有些人可能因为早上工作的压力,在挂掉前都会乱骂一顿才挂。
“这样人家可以抒发压力、我也可以得到满足。”
他抱持着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,持续地做着这种恶作剧好一段时间。
久而久之,他对于这种无声的恶作剧感觉腻了,因此他开始想说是不是该讲些什么。
刚开始当人家接起电话时,他会先沉默,然后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,好比说:“今天吃的晚餐好吗?”、“现在几点?”、“赶不上电车好困扰啊……”
当然三更半夜的被从公共电话打来的神经病问这种问题,多多少少会造成相当的恐慌,于是电话对面的人开始有了比较激烈的回应。
这时,佐野的“兴趣”开始被慢慢地激发出来,于是越玩越起劲,以前可能是一个礼拜一两天跑出来干一次这种屁事,到后来频率增加到一个礼拜四五天,简直停不下来!
再后来,佐野为了得到对方更激烈的反应,他开始讲一些恐怖故事或电影有的台词,譬如说:“好寂寞……”、“你可以陪我吗?”、“我在你家楼下喔……”
而且不单只是讲话,甚至还会做一些音效,诸如哭泣声、电话杂音等等。
想当然尔,接到电话的人的态度,会因为他的这些恐怖话语而表现得更加害怕,佐野得到了相当大的快感。
我去找你
依照这种故事模式他是一定要踢到铁板的,所以佐野也不例外。
在他持续这种行为好一段时间后他开始兴趣缺缺,于是正当他打算打完他自以为最后一通恶作剧电话时,事情就这样发生了。
这晚,一如往常,佐野打过去后响了一段时间,有人把电话接起来了,声音听起来是一个很年轻的女生,轻轻的“喂~”了一声。
“你可以……帮我……开门吗?”
佐野很用心的故意模仿风声所做的杂音,本来预期对方会有更大的反应,但是沉默了约30秒的时间后,对方居然淡淡的回:“好吧!”
然后电话就挂了。
哇靠,毫无反应欸,这么厉害?!
不服输的佐野就特别把刚才的电话记了下来,又拨了一次。
在电话开始响的时候,这段时间不知怎么的对佐野来说异常难耐,可能是玩了这么久的恶作剧电话,第一次遇到这种反应,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。
于是在等待的期间他努力地想着接下来要说什么。
“喀嚓”一声,电话又被接起来了。
同样的,跟刚才一样,是一个年轻女生的声音,轻轻的“喂~”了一声。
“我……好冷……让我……进去……”
在等待的同时,他不断地对着话筒吹气,佐野认为这样更能添加诡异感,于是玩得特别起劲。
正当他期待着对方会有什么反应时,突然“呵呵”很轻的两声,有点轻蔑,好像觉得他的行为很有趣般,然后电话就挂了。
这时屁孩如他便开始恼羞了,我用尽心思的演技,居然敢嘲笑我?
二话不说,他又拨出了第三通电话。
不知是不是错觉,电话接的速度越来越久,让他越来越不耐烦。
于此同时,他思考着“是不是自己的演技不够好?”、“该说什么才有爆点?”
等了一段时间,电话一如既往被接了起来,同样的女声淡淡的“喂~”了一声。
“什么态度啊?好似没事一般,果然是在小看我。”佐野气愤地想着。
于是他又发挥了他过人的演技,伴随着自带风声讲出了经典恐怖台词。
“救……救……我……”
在等待对方回应的时间,当然风声是必要,而且这次他加上了敲东西的声音,理由不明,单纯觉得会增加恐怖感。
打过以前的公共电话的人都知道吧?就算打过去不说话,因为电波经由媒介物传导,总是会听到话筒对面会有些杂音,物质干扰什么的。
佐野等待电话的途中,还能依稀听到这种些微杂音,在过了一段等待的时间之后,突然那些杂音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异常诡异的安静,接着,在他听话筒的另一个耳朵旁出现了一个很清晰的声音:
“我去找你。”
然后电话就断了,在他听话筒的耳边响起了挂断电话的嘟嘟声。
“什……什么啊?!”
正当他不知所措时,远远的他看到深夜巡逻的警察骑着脚踏车,慢慢朝自己准备回去的方向骑过来。
可能是因为作贼心虚的心态,比起刚才电话对方的回应,当下让他觉得比较麻烦的应该是被警察盘问,于是他也就没多想,只觉得算了改日再战,便偷偷记下这个让他感到莫名其妙的号码,骑着脚踏车向警察迎去。
与警察交会时离电话亭也好一段距离,而警察看到他这么晚还在徘徊,又一副屁学生样,毫不意外的就把他拦了下来开始起了例行问话。
“同学,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?”
“哦~因为我熬夜读书啦,想到有东西放朋友那边想打给他,但是怕吵到家人……”
“是喔,好吧,那快点回家,考试加油啊!”
“谢谢你,晚上辛苦了。”
当目送警察离去时,眼睛扫到了刚刚自己所在的的公共电话亭,不知何时,发现有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女生,站在电话亭外,像是在窥视什么一样,单纯望着里面却迟迟没有进去。
“该不会……”佐野想起了刚才的恶作剧电话。
“不可能吧,应该只是想用电话的人而已,想太多了哈哈。”
于是便骑车回家。
因应高考模拟测验,佐野很快又回到正常的生活中,虽然那日的恶作剧电话还是让他多少心里有点在意,但是来自父母的压力更是当务之急,因此很快的他的心思又转回了考试上。
看不清的脸
在经过两天左右的模拟考试后,当然就是跟朋友到处唱卡拉OK、打保龄球等等。大概只过了三四天左右的时间,一般的休闲活动已经满足不了他,所以他又开始了屁孩的行为,也就是深夜的恶作剧电话。
同样的挑了终末电车过后的时间,一如既往的骑着脚踏车到电话亭里,翻着电话簿找寻下手的目标时,不知为何,他想起了当时的败战纪录。
“要现在打吗?不!晚点好了。”
之所以这么想,是因为恐怖电话这种东西,越晚打效果越好。
因此他依序挑几个“前菜”热热身,当作是打魔王前的练功活动。
首先他先检证上次那几招是否是因为演技太差,于是挑了其他组号码连拨三次,预期的效果想当然尔是非常的好,对方同样是个女生但却吓得要死。
一下说什么“对不起我错了”,一下又说“拜托你放过我。”
在确信了自己的演技没问题,佐野的信心值达到了最高点,因此在他自认为的热身完毕后,他又回拨了同样的电话,当时时间逼近晚上两点。
第一次,没有人接。
第二次,没有人接。
第三次,没有人接。
“啊咧?没有人在吗?”在准备打第四次的时候,佐野回头一想。
“这么说,表示上次其实是有成功的意思吗?那女生只是装作镇定的样子?”
虽然没有感觉完全复仇成功,但还是不自主的开心了起来。
无论如何,对佐野来说,今天的“任务”也算告一个段落了,当他正准备离开始,公共电话却响了起来。
基本上,公共电话大多不会显示号码的,佐野玩的这个电话亭他自己本身曾试着拨过自己家的电话,已经肯定了这台电话亭的公共电话是不会显示号码的。
所以照道理来说,这是没办法回拨的公共电话。
却突然在深夜时响了起来,而且是在他打了他觉得颇为诡异的号码之后,就算是自己想太多好了,这时候还会接起来的基本上都是白痴。
于是他理都不理就离开电话亭,骑上脚踏车回家。
不过,人家说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不是没有道理,所以在骑了约两百公尺后,佐野停了下来将脚踏车调了头。
但是一调头他就后悔了,因为不知何时,他瞄到了从他刚刚出来的电话亭外,站着跟上次同样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女生。
唯一不同的是,他看到那个女生几乎是把脸贴在电话亭门外。
那已经不能叫窥视了,反而比较像在找猎物。
因为异常诡异,他也没多想就把脚踏车又调回回家的方向。
只可惜,那女生像是注意到他一样,慢慢的离开了电话亭的玻璃门,然后转身面对着佐野。
深夜两点的日本住宅区街道,要说暗也不至于,每隔几步就有的路灯,再加上电话亭本身灯光的亮度,照理说应该可以稍微看到该女生脸的轮廓,但佐野看到的却只是一整片黑,即使如此,他却很清楚知道,她在笑,然后缓缓的迈开步伐往佐野的方向走了过来。
以那女孩迈开的脚步去推算的话,应该要是跟一般人在散步没两样才对,可女孩却以跟骑脚踏车差不多的速度逼近佐野。
“跑!”
这个念头一起,佐野头也不回的往自己家的方向冲,一到家直接就跳下脚踏车,冲进家门后上锁。
满身大汗的他,靠着大门坐了下来吐着大气安慰自己。
“一定……一定是我想太多了……”
佐野家的大门不是实心门,门的上边是毛玻璃。正当他冷静下来时,他发现后面的毛玻璃外面贴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,虽然看不清楚脸,但是很明显的感觉到,有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坐在地上的佐野。
经历过这样的体验之后,佐野便不再半夜出门打恶作剧电话了。
只是空号而已
但,人都是健忘的。
于某次补习班的联谊中,佐野得意忘形的跟大家讲起了这次的体验谈。
现场的女生都露出惊恐的表情,佐野和其他男生都觉得情绪高亢,整个联谊的气氛越来越热络。
“欸,佐野,那电话还留着吗?”
“有啊,干嘛?你想试试看吗?”
“当然啊,谁知道你是不是瞎掰的啊,哈哈哈。”
其他人听到有人这么说也纷纷开始起哄,质疑起佐野的故事。
其实这只是很单纯的激将法而已,而且多半都是随口说说,不过佐野不服输的个性当然是吞不下这口气,当下便邀了同一群人到电话亭准备检证。
虽说是不服输啦,但那经验难免让佐野心里有疙瘩,于是便把记下的电话号码拿给了其中一个男生丸井。
检证的方法是,其他人躲在离电话亭一段距离的转角处,让丸井自己一个人在电话亭里打这个号码。
开始后过一小段时间,只见丸井一派轻松地从电话亭走了出来,向佐野一行人招了招手后便潇洒的走向他们。
“怎么样?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?”
“是没有啦,完全,真的完全就只是个空号而已。”
“怎么可能……”
佐野觉得不可置信,因为这电话他不是只打过一次而已,总计起来前后算一算有六次左右,当下便觉得是丸井为了逞强随口说的。
于是又从一伙人中推了一个胆子也颇大的男生出来,他叫高岛。
同样的大家缩回转角处等待了一阵,高岛也出来对着佐野他们招了招手后和大家会合,一行人当然又开始了盘问。
“如何如何,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?”
“没有是没有啦,但就跟丸井讲的一样,是个空号。”
话虽如此,但高岛话中有话很快的就被大家都注意到,所以几个人又继续追问下去,没想到高岛有点没好气的问起大家:
“你们刚才是哪个家伙要故意吓我是不是啊?演技有点烂欸。”
“没有啊,我们都在那边的转角欸。”
“真的吗?可是我刚刚看到玻璃反射出我后面有个女生欸。”
“不可能啦,我们在外边谁也没看到啊。”
众人静默了一阵,这时丸井说:
“感觉像有人注视着你对吧?我以为是我想太多……”
“对对,我虽然看不清楚那女生的脸,但是眼睛倒是很清楚的直直盯着我。”
高岛也附和起来。
这时几个跟来的女生开始“好恐怖”、“讨厌啦”的瞎叫起来。
身为怪谈主角的佐野这时却逆转了自己的立场,开始耍起帅来安抚大家说:
“你们一定是串通起来吓大家的啦,我随便掰的故事你们演的跟真的一样。”
“被发现啦?哈哈哈哈。”
“我们演技还真不是普通的好欸~ya~”
听到佐野这么说后,高岛和丸井也配合的一搭一唱,而众人听到他们这样说似乎真的放心不少,于是一群人便又浩浩荡荡的往车站附近的居酒屋准备下一摊。
但是佐野自己心里知道高岛和丸井感觉到的,到底是真是假。
那场联谊过后不久,大家突然接到消息说丸井出车祸,于是便各自找时间探望他。
佐野挑了一天他比较空的时间,混完游戏场后带着午餐到了丸井所在的医院。
一进病房看到丸井的病床旁坐着高岛,两人似乎在聊着什么。
“唷,感觉怎样?很严重吗?”
两人回头看到是佐野,便赶紧抓着他问道:
“欸,那电号码有问题对不对?”
“什么号码啊?”才刚打完电动的佐野被问得莫名其妙。
但是他马上联想起那天联谊时的事情,便反问怎么一回事。
丸井这时才讲出他出车祸的原因……
未完待续……